贾樟柯十年之约:《故人》时代回望与未来对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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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贾樟柯的十年山河:当电影成为时间的容器
“2025年,山西汾阳的冬天。”这个在2015年看起来还遥远的年份设定,如今已经近在眼前。在北京国际电影节”山河回望,再见故人”大师班现场,贾樟柯谈起《山河故人》第三个故事时,台下观众发出会意的轻叹。十年前那个关于未来的想象,现在成了我们正在经历的当下。
贾樟柯穿着惯常的深色衬衫,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,像是在寻找某个镜头的节奏。”拍《山河故人》时我父亲刚去世三个月,”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”电影里张译演的矿工得尘肺病那段,其实就是我父亲。”银幕上那个佝偻着背咳血的背影,突然有了具体的温度。这种把私人伤痛揉进时代褶皱的创作方式,构成了贾樟柯电影独特的肌理。
《山河故人》用三种画幅比例切割出三个时代:1999年的4:3标准画幅像老式电视机里的记忆,2014年的16:9宽银幕带着数码时代的冷感,而2025年的2.35:1超宽画幅则像展开的未来图卷。摄影师余力为在现场比划着解释:”4:3画幅里人物总是被框住,到第三段超宽画幅时,董子健在澳洲海边走,左右都是留白,那种孤独感自己就溢出来了。”技术在这里不是炫技,而是长在叙事血管里的细胞。
市山尚三记得第一次见贾樟柯是在香港电影节。”他拿着《小武》的录像带,穿得像个送外卖的。”这位日本制片人笑着摇头。二十多年合作下来,他学会最重要的事是”别急着否定贾樟柯的怪主意”——比如《天注定》里突然跳出来的戏曲段落,或者《江湖儿女》中穿越十七年的手机铃声。这些在剧本会上会被划红线的”不商业”设计,最终都成了电影里最刺人的倒刺。
谈到商业电影追求的”叙事效率”,贾樟柯突然坐直了身子:”现实生活哪有那么多有效时间?”他举了个例子:《山河故人》里赵涛在雪中独舞那场戏,剪接时所有人都说太长,”可生命里这样的时刻还少吗?一个人对着回忆跳舞,本来就应该跳到精疲力尽才对。”这种对”无用时刻”的偏执,让他的电影总带着毛边般的真实感。
马修·拉克劳说起《三峡好人》里突然升空的烂尾楼。当时特效团队反复确认:”导演你确定要这么超现实?”贾樟柯的回答是:”你们没见过九十年代山西的煤矿,晚上霓虹灯亮起来,整个山都在发光,那才叫魔幻。”这种把现实熬煮出魔幻感的能耐,让他的电影像一面哈哈镜,扭曲中反而照见更本质的真实。
张阳负责的声音设计藏着许多秘密。《山河故人》里有个场景,董子健在澳洲海边听到的山西民歌,音效做了特殊处理——”像隔着一层毛玻璃,那是记忆的声音质地”。贾樟柯对声音有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感,拍摄现场常会突然喊停:”背景里有辆摩托车开过,重来。”这种挑剔成就了电影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声音记忆:火车鸣笛、广播体操、麻将碰撞…
谈到AI技术时,贾樟柯眼睛亮起来:”我好奇它能不能生成贾樟柯式的县城。”但他马上又警惕地补充:”技术永远在找自己的作者,就像当年DV找到了我们这代人。”1998年他用DV拍《小武》时,没人想到那种粗粝画质会成为一代人的视觉记忆。现在他的手机里存着两三个新剧本,”都是关于此刻中国的故事”,说这话时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,像在抚摸未来的胶片。
散场时银幕上正在重放《山河故人》结尾:中年赵涛在雪地里缓缓起舞,背景乐是《Go West》的变奏版。这首歌在电影里出现过三次,从迪斯科劲曲变成电子哀歌,最后化作风雪中的无声韵律。贾樟柯站在侧幕阴影里轻声说:”等北京下第一场雪,我们重映这部片子吧。”十年过去,山河未改,故人依旧在胶片里年轻着,而电影终于追上了自己预言的时间。